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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还在这里(2)

时间:2010-5-21 点击:

  核心提示:第六章让老师崩溃的两个人高中是一个敏感的阶段,尤其在对待学生之间的恋情方面,既不像初中时的懵懵懂懂,却也还远没有大学时的堂而皇之,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心中,谁没有些暗涌的暧昧情绪,但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仍然不可避免地被扣上“早恋”的帽子,成为同学校友间最热门的谈资。高三理科(三)班的程铮和苏韵锦之间的事...
第六章让老师崩溃的两个人
高中是一个敏感的阶段,尤其在对待学生之间的恋情方面,既不像初中时的懵懵懂懂,却也还远没有大学时的堂而皇之,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心中,谁没有些暗涌的暧昧情绪,但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仍然不可避免地被扣上“早恋”的帽子,成为同学校友间最热门的谈资。高三理科(三)班的程铮和苏韵锦之间的事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为了同年级同学课余时间的最新话题。最初多数人持怀疑态度,学习运动拔尖,长相出众,平时又不喜跟女生接触的程铮怎么会跟默默无闻得大多数人都叫不出名字的苏韵锦扯在了一起,然而,那么对“目击者”对球场门口那一幕的纠缠言之凿凿,大家回想起他过往与她的特别不对盘,当初只以为是纯粹看不顺眼,如今看来只是小两口之间的别扭。
然而不管同学间暗地里的传言多么来势汹汹,话题的两个当事人却像完全无动于衷。程铮自然是每天该干嘛就干嘛,谁若提起,他都一副干卿底事的表情;而贯来低调沉默的苏韵锦面对教室走廊上闻风来看传说中的“女主角”为何许人也的同学和身后的窃语置若罔闻。两人谁都没有辩解,但那天之后却也再没有搭话。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周子翼,见四下无人,便扯过程铮,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道:“唉,大家都在说你跟那个小芳有一腿,你……别告诉我是真的啊” “什么‘小芳’,胡说八道。”
“啧啧,还维护起她来了,阿铮,你不会真的看上苏韵锦了吧” “我看上她又怎么样,她又没看上我”程铮一脸郁闷。
周子翼仔细看了一下程铮的表情,确定他不是说笑话或是反话,“我说,阿铮呐,你不会被苏韵锦一块卫生巾拍傻了吧,你跟她,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去你的,你才被那个什么拍傻了,我跟她怎么了?对了……“程铮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斜眼看着子翼道:“我问你,那天在球场门口她直勾勾地看你干嘛?”
“见鬼了,我哪知道她看我干嘛,天知道同班那么久我跟她半句话都没说过,不是每个人的眼光都像你那么‘独特’。不过……话又说回来,大概她觉得我比你帅。”
“嗤”程铮看了那个自恋的人一眼,作出一个懒得理你的表情就要走开。周子翼在他身后不怀好意地补了一句“可怜的小孟雪,知道你竟然看上了那个土妞,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呢。”
程铮正色回头,“少胡说八道。”
“孟雪你可以不理,那老孙那里你总不能不理吧,大家都在说你们的事,他想不知道都难。”这句话倒不是开玩笑。老孙是他们的班主任,被学生冠以一个“老”字,其实年级并不大,从外省重点师范大学毕业后任教5年,任程铮他们班的物理老师兼班主任。老孙未婚,课后也经常跟一帮男生嘻嘻哈哈,球场上打成一片,但只要是作为老师,尤其是班主任,没有不对学生早恋表示忌讳的。
“你少乌鸦嘴。”程铮的心往下一沉。
直到当天晚自习,当他看见苏韵锦被老孙单独叫出教室去谈话回来后,那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时,就直到真的被周子翼那张乌鸦嘴说中了。其实他并不怕老孙找他麻烦,只是不愿她遇上这种事情。好几天以来她一直当他是透明的,现在只怕更厌恶他了。
果不其然,韵锦返回座位不到1分钟,程铮也被老孙叫出了教室。老孙领着他走到教室不远处的一座假山旁,一站定,程铮就将两只手叉进校服裤袋里,完全做好心理准备,好整以暇地等待老孙的开场白。老孙看着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呀,好好一个优等生,高中三年,人聪明,又肯用功,成绩稳定,难得的是一向自律,完全是个不用操心的好孩子,怎么偏偏在离高考还有一个月而已的时候晚节不保。
老孙清了清嗓子,寻找到了他的开场白:“你说说,最近你跟班上的苏韵锦是怎么回事?” “孙老师,你这是疑问句还是设问句?是设问句的话就不用我回答了。”
老孙没好气地说 “不管什么句,你只要告诉我,最近有传言你跟苏韵锦有早恋的苗头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的话……” “是真的。”程铮打断他,眼神坦然。
老孙气结颤着一根手指指向面前这个高过他半头的学生:“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不知道学校是禁止谈恋爱的吗?这样会影响你的成绩和前途你懂不懂?”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老师你知不知道?” 看着程铮认真询问的表情,老孙强迫自己深呼吸,“你有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程铮一脸无辜:“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情很严重。”
老孙看了看天,他执教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早恋的例子见过不少,被老师找来谈话,有矢口否认的,有愧不可当的,就是没有像今天晚上这两个这样的。刚才那个苏韵锦被他叫出来后,开始一切正常,他还没开口她就赤红着脸紧抿着嘴,完全一副愧对老师的模样,但是渐渐地他就觉出不对了,不管他怎样滔滔不绝义正严词地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早恋的三大危害五大后果都阐述了一遍,她抿着的嘴就没松开过,从头到尾一声不吭,连表情都没有变过,直到他自己都觉得一个人继续自说自话有些不正常,才只得放她回教室。换这眼前这个就更好了,倒是有问有答的,可老孙此刻却完全丧失了训话的热情。
“我说程铮呀,以你的条件,上大学后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何苦急在这一时。”老孙叹口气道。 程铮沉默。老孙继续说:“你这个年纪,一时迷惑是很正常的……”
“可是我迷惑了,她还是清醒的,算不算正常?” “你是说苏韵锦对你没有那个意思?” “老师,刚才你跟她谈过了,她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
“连否认也没有?”程铮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芒。
老孙用收托着下巴,“否认?这倒没有……停停!”他好像刚反应过来,“搞什么,我是来跟你讲明白早恋的危害的,不是来做爱情顾问的。”
“说真的,孙老师,你觉得她怎么样?”程铮不知死活地问道。
“苏韵锦呀,咋看不怎么起眼,仔细看看还是挺清秀的……程铮,够了啊,你现在给我马上回到教室去。”今天晚上他果然被这两个人搞疯了。
程铮耸耸肩,听话地往教室走,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停下来对一脸挫败感的老孙说:“放心吧,孙老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高考,我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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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谁也看不见那双眼睛里藏着的是什么
流言这东西就是这样,你越是想撇清,必定越抹越黑,相反,若肯横下一颗心去,说一声“是真的又怎么样?”流言反而失去了传播的意义。程铮和苏韵锦的事情也是同解,好一阵的沸沸扬扬过后,就连老师也出面找他们谈了话,但这两个人铁了心似的拒绝做出任何回应。老师出面将他们的座位调开之后,两人似乎更是再没了任何接触,渐渐地,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六月是这个城市雷雨季节,高考的那一天的一步步逼近,像暴雨来前的低气压,让人心头沉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在韵锦的世界里,一个惊雷把整个天空都震碎了。家里传来了消息,她爸爸的病经过医生确诊,证实是肝癌晚期。原本爸妈有默契地一致决定瞒着她,无奈就在这关口病情恶化,她爸爸送进医院后非但没有好转,竟似到了弥留时刻。眼看再也瞒不住了,终究不能让最是疼爱她的父亲连她最后一眼都看不上,于是在高考前的第20天,苏韵锦被家里一个电话招回了家。待到她再返校已是一个星期之后,明眼人都可以看到她校服扣子上缠着的黑色线头。她并没有在人前露出多少悲伤的颜色,自习、吃饭、睡觉一如往常,只是眼睛深陷,面色半点血色也无。
不知怎么的,她家为了父亲的病债台高筑,母亲下岗,悲伤之下更是体弱多病的消息传到了学校,老孙出面向学校反映了情况,于是校方主动发动师生为她捐款。她所在的班级同学自然捐款最为踊跃,平时零用钱并不太多的同学纷纷慷慨解囊,为此,班上还特意搞了一个小小的仪式,韵锦站在讲台前,由担任班长的孟雪代表全班同学将钱亲自交到韵锦手中,并低声安慰了她两句。韵锦双手接过孟雪手中写着金额的信封,认真地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面前闪光灯晃过,学校通讯社成员用相机定格了这一刻,温暖的班级成员为困难的同学献上爱心捐款,这是校刊上不可少的新闻题材。从始至终,韵锦双眼低垂,谁也看不见长长的睫毛遮掩下,那双眼睛里藏着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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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没有人问过灰姑娘到底想不想要王子
高考的日子终于在一场暴雨中到来,匆匆的两天半时间,事后回想恍惚得像梦一样,但三年高中生活,所有的艰苦、紧张、忍耐、茫然也就随着这两天半的时间划上的句点。高考结束的当天晚上,大多数高三毕业班都自发组织了狂欢活动。程铮他们班在学校附近的一间KTV包了一个大厢,原本能容纳30余人的厢内一下子挤进了50多人,场面蔚为壮观,大考过后骤然的放松和失落感,让这些长久以来绷紧了一根弦的高三学子们急于寻找一个感情宣泄的出口,所以,气氛一度狂热到了极点,成扎的啤酒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就连班主任老孙都在沙发上喝地东倒西歪的。
在几个男生抓着麦克风嘶吼完一首《真心英雄》后,《滚滚红尘》哀婉的前奏声开始响起,一个男生喊道:“程铮,你点的歌。”程铮从座位上站起来,刚接过麦克风,就有识趣的几个男同学就开始怪叫道:“情歌对唱哦……女主角呢,快有请女主角……。”坐在角落的苏韵锦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无数双手从暗处推搡着挤了出来,最后不知哪个捉狭的男生更是在她背后使劲推了一把,她顿时失去重心,昏天暗地地撞到一个人的身上,被她撞到的人眼明手快地一把捞住她,晃了一晃才稳住身子,然后铺天盖地的口哨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韵锦顾不得额头被撞得生疼,窘得不知道该说“对不起”还是“谢谢”,手忙脚乱地就想立即从那个人身上挣脱出来,却感觉到慌忙间一只手趁乱握住了她的手,即使是在刹那间,她也感觉得到那双手带着紧张的汗湿,微微抖着,像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抓紧她。韵锦像被施了咒语般,定定地任他捏痛了她的手,其实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的几秒钟,她却感觉到时间宛若静止。然后那双手同样快速地松开,韵锦一抬头,看到了程铮好像若无其事的面容,他一言不发地将手里的另一个麦克风递到韵锦面前。
韵锦的右手动了一动,又紧握成拳置于腿侧,随后,她避开他的眼神,稍有歉意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这首歌我不会唱。”包厢里摇曳的光影滑过程铮清朗刚毅的面颊,一次次地在他的脸上变幻着明与暗的交替,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变化,就连递出麦克风的手也定格在半空,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周围已经有人看出了气氛的不对劲,只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化解这略带尴尬的场面。
“正好,这首歌我最喜欢。”从程铮身后伸出了只纤细的手,不由分说夺下他递出的那个麦克风。只见孟雪手持麦克风,微微侧着头,笑吟吟地看着大屏幕,仿若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韵锦低低说了声:“借过,我去一下洗手间。”她侧身匆匆从程铮和茶几间走过,他完全没有为她让路的打算,她的肩膀撞在他的僵硬的手臂上,身上有个地方闷闷地疼。
走出了沸腾喧哗的包厢,外面像是另一个世界。“……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想是人世间的错,或是前世流传的因果,终身的所有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透过掩上的门,包厢里的歌声隐隐传了出来。这是韵锦平日里最喜欢的一首罗大佑的歌,她从来不敢唱出声,只是偶尔轻轻地哼,原来他记得。
她深深吸了口气,既然出来了,就索性真的朝洗手间走去。在快到洗手间的那个拐角处,韵锦再次被一个莽撞的身子撞得低呼一声,她揉着肩膀抬起眼,正好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周子翼那张时常带着坏笑的脸上此刻带着点惊魂未定的神态,明知撞上了同学也没说抱歉,飞也似地跑过韵锦身边,那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韵锦疑惑地走过那个转角处,只见莫郁华的身影半掩在灯光的死角处。
韵锦心里当下明白了八九分,她试着走上前几步,“郁华,你一个人在这干嘛?”
莫郁华闻声转过头来看着韵锦,一双眼睛在暗处闪着盈盈的光亮,“你都看见了吧?他的样子……看见洪水猛兽也莫过于此。”
韵锦在心里叹了口气,静静走到舍友的身边。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你跟他说了?” 莫郁华看着别处,仿佛失笑道:“真蠢是吧。”
“如果哭出来的话会不会更好一点。”韵锦打心里感到难受。
“不,我不想哭。”莫郁华缓缓说道,“我早料到会是这样,其实我没有奢求过有什么结果,明知道不可能。真的,我只是想去洗手间,正好在这里遇到了他,他喝了不少啤酒。我跟自己说,也许这是老天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让我告诉他,有一个女孩子在这三年里一直偷偷地在注视着他,尽管她不漂亮也不聪明,也许他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但是,她喜欢一个人的跟别的女孩子是没有区别。于是,我说了,他跑了。”她顿了一顿,对着韵锦努力微笑,“我只是不想一直背着这个秘密,毕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以后也许都没有说出来的机会。现在他知道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求仁得仁,我为什么要难过?”
韵锦心乱如麻,那时断时续的歌音也不放过她“……来易来去难去……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紧护我胸口……”她的歌声真好,远远地听着,也有动人之处。莫郁华已经先回去了,韵锦急急进洗手间,直到再也听不见那歌声。
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韵锦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细细地看着镜子里那张湿漉漉的面孔。她没有莫郁华的勇气,所以必须保护好自己,哪怕缩在壳里面,也好过赤裸裸地被伤害;她也没有莫郁华的清醒,没有能力强迫自己抽离,她一旦放开自己向他走去,就会沉溺,所以只有让自己不要靠近。她从不提起,但并不表示不记得,那天晚上他的那个吻,带着独有的蛮横的热度,很久以后一直在还灼痛她。没有人的心是铁打的,何况是她这样豆蔻年华的少女。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都在反复地想,那么多女孩子,他为什么唯独纠缠着她,凭什么会是她?当然,可以解释说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她也完全可以顺理成章地接受他,就像灰姑娘接受王子。可是问题的关键恰恰在于――她不愿意做灰姑娘。是谁规定了灰姑娘必须被王子拯救?童话里只说灰姑娘和王子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但没有人深究过,那幸福是多么的卑微,没有人问过灰姑娘原不愿意,好像只要她的脚合适地穿上了水晶鞋,就理该感激涕零地跟王子回宫,然后永远在幸福中诚惶诚恐,如果没有他的拯救,她至今在冰冷的河边浣纱。可是,假如灰姑娘遇上的是一个普通的渔夫呢?他们相爱,然后她脱离后母的家与他相守,那世界上就没有了灰姑娘,只有一个渔夫心目中永远宠爱的公主。而她――苏韵锦,也许是沉默而卑微的,但是她是自己心里的公主。所以她不要程铮居高临下的感情,不要做别人羡慕的灰姑娘,不要再听见有人说,看呀,苏韵锦多么幸运,被程铮爱着,为什么从没有人说过,程铮多么幸运,能爱着苏韵锦。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程铮诚然是天之骄子,然而,她就算是路旁的的一棵野草,也自是独一无二。
后来,爸爸的去世,家里的困境更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她感激他,就像感激所有伸出援手的同学,但是当孟雪将那个沉甸甸的信封交到她手中,然后用她甜美的声音说着:“苏韵锦,我们都很同情你的遭遇,我和程铮都把一整个月的零花钱捐给了你”的时候,韵锦就知道她与程铮没有了可能,她可以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谦恭地接受一片好意,但是不可以在自己爱着的人面前低下头,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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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请跟我一起
当孟雪的身影也出现了镜子里的韵锦身后时,韵锦没有
感到多大的意外。她一把抹去脸上的水珠,心里冷冷一笑,这样的晚上,真是一个适合倾诉的时间,仿佛所有的人都有话要说,有心事需要表达,好像一错过,就再也来不及。
“真巧,苏韵锦,你也在这里。” 韵锦笑笑,仿若早有了准备,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程铮他很不开心,……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可能他的经历一直都太顺利了,没有试过得不到什么,所以才会那么在乎。”孟雪对着镜子理了理长发,也对着韵锦笑了笑,其实她也说不上十分漂亮,但身材纤细高挑,五官精致,皮肤柔嫩,笑起来有总说不出的娇俏,加之举止大方,性格外向,待人礼貌,韵锦作为女生,在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孩更让人窝心,想必班上的男生在硬将她排进“八大恐龙”时,一定也是言不由衷的,孟雪就算是恐龙,也是只让人怜爱的恐龙。
“你知道吗,我没事的时候最喜欢看言情小说,程铮总说那是没营养的垃圾,可是我觉得,书里那么多完美的爱情,就算现实中没有,看看也是好的。”孟雪似乎漫无边际地说着,韵锦也耐心地倾听。“在小说里,我最不喜欢看到坏心的女配角,明明优秀的男主角爱着柔弱的女主角,她偏偏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可是,我现在真的感觉到我自己就在扮演这个角色。”她笑了一声,但那笑容没有传递到那双有些黯然的眼睛里。“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住在同一个单位大院里,程伯伯做工程技术室主任时,我爸爸是部门的项目组长;现在程伯伯做设计院院长,我爸爸就是院里的总工程师,他们在一栋办公楼,下班了也经常互相串门下棋。所以程铮虽然从小对我不是很热络,但也从来没有理我太远。你不知道,他性子倔强又好强,有时程伯伯都拗不过他,可是跟我总算融洽,因为我太了解他,也总让着他。我以为就这样陪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喜欢上我,毕竟他从小老说女孩子烦,只有我离他最近,就连文理分科时,我也放弃了文科,选择跟他在同一个班。我只当他对哪个女孩都是淡淡的,原来只是没有遇上他在乎的人,你出现后,什么都变了,从他装做讨厌你时我就知道,原来他也会为了一个女生变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孟雪眼睛笼罩着雾气,这是韵锦在同一天晚上,看到第二个女生的泪光。
“感情真是一个霸道的东西对不对?它不问你缘由,不问先后,18年,我跟他认识了18年,从小我就喜欢他,可这18年比不过你出现的10个月,他就这么认定了你,十匹马都拉不回,我于是就成了一个完全的‘旁人’,全无办法。”
韵锦始终不说话,她的漠然让孟雪感到一丝无所适从,“苏韵锦,你应该会以为我是来哀求你的,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就算你跟程铮真的在一起,你们也不会幸福。他的脾气那么倔,可我看出来了,你虽然不吭声,可心里是个有主意的人,你不会迁就他,你们这样的性格根本不适合碰在一起,否则,就等着互相伤害吧。更何况,你家里的情况,你和程铮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够了。”韵锦打断了孟雪,有些事情她心里明白,并不意味着她愿意被人提起,就好像她虽然从来没有打算过接受程铮,但却不愿意让孟雪认为是自己的一番话成功地让她知难而退。
韵锦回包厢里拿了自己的一些东西,跟老孙打了声招呼,打算先行离开。这个KTV距离学校不远,步行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她离开的时候,看见程铮坐在沙发上听周子翼表情夸张地说话。她可以想像得到他怎样地复述刚才发生的那段插曲,这个可恶的家伙!韵锦心中替莫郁华感到不值。
连绵了几天的暴雨也随着高考的结束偃旗息鼓,韵锦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马路上依旧热闹熙攘,她这才发现自己在这个省城的重点中学就读了两年,竟从来没有留意过,这条街道是那么繁华。
本能地感觉到身后有人,韵锦回头,程铮斜挎着书包,站在几步之遥。见她发觉,他索性上前与她并肩。 “这么晚了,女孩子不应该单独一个人走。”他踢着路上的小石块。
“没事,你看周围还那么热闹。那么快就听完你好朋友精彩刺激的历险记了?”韵锦话出口后有些后悔,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干系?
程铮果然露出几分愕然,“哦……那个……你也知道?” 韵锦不语。 “你就为这种事情不高兴?”他有些疑惑。
韵锦想了想,还是自嘲地笑笑说:“我有什么立场为‘这种事’不高兴,‘这种事”在你们看来又是一场笑话。……他可以不接受,但凭什么践踏?”她平时并非言辞尖锐的人,也不轻易对旁人说起自己的想法,只是这个晚上,好像有什么堵在她心间,让她不吐不快。
程铮愣了一下,随后抢先一步站在她的正前方,低头看着她,“子翼心眼并不坏,今晚的事,他只是太意外了。可是苏韵锦,原来你也会为别人抱不平,真让我意外。”他笑笑,“我的心意你还不是一样的践踏,谁来为我说一句‘凭什么’?”
他比她高上许多,韵锦的感觉到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带着嗡嗡的回声,一直荡到她心里某个地方,让她抽不开身,狠不下心。
“志愿我会填Q大,如果没有意外,暑假结束我就会到北京去,韵锦,跟我一起。”他像是平淡地陈述,那平淡中有着孤注一掷的期待。他低头搜寻她的反应,良久,韵锦仰起头,脸上是程铮没有见过的灿烂笑容,她没有回答,出人意料地踮起了脚尖,用自己的唇轻轻印上他的。
程铮的世界烟花瞬放,华灯璀璨的大街,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仿佛都成为布景,只为衬映少年男女的淡淡一吻。
“程铮,这是我还你的。”在程铮反应过来之前,韵锦已经抽身走到了数米之外。“不要再跟上来了。”她说。
程铮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一动不动,他怕这场梦太容易惊醒。然而,有人终究比他醒得要早,回头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后,韵锦转过身,朝着他的方向在心里说了声:“再见,程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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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夏虫不可以语冰
那时的高考结束后还是先估分,再填志愿,最后才知道真实的分数,说起来填志愿也真如同一场赌博,光有好的分数不够,还得有那么一点好运,才能如愿以偿地考上心仪的大学。程铮无疑是个幸运儿,凭着物理单科成绩全省最高分、综合成绩在本校理科考生中名列第二的成绩,还有他父亲在自己大学母校的一番关系,领到了Q大这所国内工科最高学府土木工程专业的通行证是意料中事。可是当程铮顶着学校大力褒奖宣传的光环,把那张薄薄的录取通知书捏在手里的时候,心中殊无欢喜。他从老孙那得知,苏韵锦的录取消息虽然还没到,但以她的高考分数,幸运的话最多也就混个普通本科院校,而她的志愿填得五花八门,唯独有个共同点,她所填的大学的所在地无不远离我们伟大的的首都。
程铮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无论她考上了她志愿中的哪一所学校,未来的四年内,他们之间都必定隔着千百里的距离。可是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他要去的地方……还有他的心,那一晚目送她离开后,他还以为自己的心意有了回应,以为她会跟随着他的方向,原来错得那么离谱。他想过要联系她,翻遍了好几个人的同学录,也没找到她家的电话和地址,就连通知书的投送地址,她也选择了邮寄到学校。
整个暑假,程铮家中不时充盈着来道贺、取经或乘机献殷勤的人,那些人里有他的亲友、父母的同事、部属、客户,人人只夸这眉目郁郁的男孩考上名校后仍宠辱不惊,可其中的滋味,只有他深夜无眠地看着天花板时心里最明白。一切都是他的独角戏,就连让他心荡神旖的那一吻,原来也只是她带着怜悯的道别。十八年来一帆风顺的少年第一次有了凄惶的感觉,仿佛心中缺了一块,这才发现身边中有些东西,真的是越想要就越抓不牢。苏韵锦,你拿什么还我?
苏韵锦这边完全又是另一番境况,程铮拿到通知书后的半个月,她也从学校领回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说起来还算幸运,以她那处在本科录取线边缘的成绩,误打误撞地竟也考上了位于珠江畔那个南方大城市的一所二本大学,专业是公共关系学。大家看来个性内向的她选择了这样一个专业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其实她是在跟自己较劲,当一切重新开始,她希望能活出一个不一样的苏韵锦。
筹集大学学费的过程并不顺利,她爸爸的生病和去世,让家里把能借钱的亲戚朋友都借过了一轮,纵然学校的捐款让她家还清了其中一些,可稍有算计的人家,谁愿意把钱借给这样一个没有了顶梁柱,没有偿还能力的家庭。好在她就读的高中替她联系到即将就读的大学,考虑到她家的困难情况,予以暂缓交费,待到助学贷款批下来后再进行补交。苏韵锦靠着暑假在家里为县城里的一个服装厂串了两个月的珠子赚得微薄的一点钱,再加上妈妈想尽所有办法凑齐的路费和两个月的生活费,就这么踏上了她上大学的路。
临行前一晚,母女俩在家徒四壁的屋里相顾泪垂。妈妈心疼女儿还没踏上社会就背了一身的贷款,韵锦只说欠银行钱是付利息的,总好过欠了还不清的人情,惟一难过的是,到外省求学后,又要把妈妈孤零零一个丢在家里。可是有一句话韵锦没有说出口,爸爸不在了,可妈妈还年轻,后半生难道就得一个人过下去?她的远去求学也许是成全妈妈的另一种方式。
有一瞬间,韵锦也在心中想起过程铮,他这样矜贵又清高的男孩,在他的天地里,错过了一个略有好感的女生,也许已经是有生以来最大的挫折。夏虫不可以语冰,他永远没法了解她所在的那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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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每个人刚到一个完全的城市都会觉得有少许不适应,韵锦也不例外,这个位于中国南方的大都市,有着她完全不熟悉的浓郁的岭南风情。但她很快融入了这个城市,或者说,是这个城市以其特有的包容性迅速地接纳了她。她渐渐熟悉了这里潮湿多雨的亚热带气候,熟悉了鳞次栉比的城市一角隐约可见的半旧骑楼,当然还有这里最具代表性的繁华商业区……黝黑瘦小的当地人脸上有种坦率的精明,他们的主妇却几乎都是药补的专家,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操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毫无障碍地交流,没有人在乎你来自哪里。
她的学校是一所刚由几所学校合并的综合性大学,虽不算不上重点,但在至少这个城市里还具有一定的知名度。由于学校的学科设置总体上侧重于人文学科,因此女生人数在学校中所占的比例略高于男生,并且一贯有着盛产美女的优良传统,这也成了吸引相邻大学男生的一道最亮眼的风景线。韵锦是她们这个专业里为数不多的理科出身的女孩子,从作为大一新生甫入校园开始,她就有了一个较为清醒的认识,别人可以尽情地享受骤然轻松下来的大学生活,可她必须为了生活而努力。好在开学几个月之后,助学贷款顺利地发放了下来,她也通过班主任介绍,在系办谋到一份课余时间打杂的活计,每个月的酬劳其实很少,还不够有钱的同学买一件衣服,但韵锦觉得很满足。大一的课不多,相对于一周只放半天假的高三来说,现在的自由支配时间多得奢侈,在自我感觉能应付学业和系办的工作后,韵锦在进大学后的第四个月给自己找了一份家教。这份家教是学校里外语系的一个女生在校外“摆摊”得来的,对象是个小学三年级的女孩子,家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小区里,家长要求家教每周晚上有两天时间到家辅导小女孩功课,酬劳每小时15元。那个外语系的女孩子觉得酬劳偏低,便在学校的公告栏上转让这份工作,于是韵锦以35元的中介费换来了一个新的差事。
家教也许不少大学生勤工俭学的必选项目。韵锦的初次执教生涯进展得比想像中顺利。学生的家庭是个清白简单的三口小康之家,女孩有点小小的娇气但还算乖巧,注意力不容易集中,需要有个人陪着指导她做作业,可她父母都是公司职员,平时无暇顾及女儿的学业,于是才在附近的大学找了个家教。韵锦性格谨慎安静,授课耐心,偶尔小女孩撒娇耍赖让父母都忍受不了,偏偏韵锦也只是一笑置之,颇得学生家长赞许。幸而男女家长都算谦和有理,也无报纸网络上广为流传的女大学生家教被骚扰的担忧,所以韵锦的这份家教也就安心做了下去。每个月的酬劳加上在系办的所得,也足够她平日生活所需。
韵锦的大一生活就是在这样波澜不惊的忙碌中度过的,教室里她基本上是来去匆匆,不是休息时间一般也不待在宿舍,让每个大学生津津乐道的社团生活她也无暇体味过。她的成绩不好也不差,没有出色到让任课老师青睐,也远没到补考的份上,在班上和宿舍里虽然没有特别好的朋友,但人缘还算不错。她觉得自己的默默无闻看起来和高中时并无多大不同,惟一的区别是她现在的心里有着属于自己那份小小的快乐,青春期那些晦涩暗淡的自卑和惶然,好像随着高考结束那一晚的道别慢慢淡出了她的心。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告别了卑怯,不再老是低头敛眉苏韵锦慢慢的绽放出自己的光彩。其实她有一张白皙清秀的面庞,高高的额际,眉目深秀,虽然衣着朴素,但身材窈窕,气质沉静,即使是走在这所以盛产美女而著名的学校里,也不是不吸引周围的目光的。有句话说,不知道自己是美女的美女才是最动人的,如今的韵锦正属于此类,就连她一次去到莫郁华的学校后,莫郁华的同学中亦有向她打听的,不过既然当事人浑不自知,莫郁华也就从未点破。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莫郁华,算来也是巧合,高考录取完毕后,韵锦和她一联系,才知道两人竟然在同一个城市上学,不同的是郁华的勤奋有了更好的回报,她考上的是这个城市最负盛名的一所全国重点大学,这所大学以伟人的名字命名,医科为全国楚翘,而她正好是被该校本硕连读的临床医学专业录取,当时也一度是高中母校重点宣传的对象。高中同班同学中,韵锦的同桌宋鸣是当年全校的理科状元,因为志愿没填好,最后上了哈工大;孟雪高考成绩不理想,但还是如愿以偿地考到了北京,虽然只是个名不经传的三流大学,毕竟跟“他”在一个城市了;至于周子翼,听说他在上海的一所大学,关于这个人,郁华没有再说起,韵锦也就绝口不提。
韵锦和莫郁华两个人,高中同学两年,虽说在同班属于关系比较近的,其实都并不算深交,反倒高中毕业后,倒是渐渐亲厚了起来,也许是因为高三最后的那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让她们互相加深了了解,人总是这样,分享了对方的秘密和伤痛会让两个人更加贴进。看上去她们两个都是安静的人,但实际上性格却不尽相同,韵锦外表沉默,内心实则敏感倔强,莫郁华跟她相比多了几分豁达清醒。韵锦把莫郁华当作自己仅有的朋友,虽说一个忙于勤工俭学,一个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真正聚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但若遇上什么事情需要一个人倾听,总是能想到对方。
大一结束的暑假,韵锦在回家的火车上,第一次跟莫郁华提起了沈居安。沈居安是韵锦同系的师兄,今年大三,没有认识他之前,在宿舍的卧谈会上韵锦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他的名字,真正认识他则是系办,韵锦没课的时候就会在那里收发文件、打打字、跑跑腿,而沈居安是他们系的学生会主席,深得老师喜爱,所以也经常出现在那里,一来二往,难免熟悉。刚开始的时候韵锦对这种所谓的学生干部内心颇不以为然,然而在近距离接触沈居安之后,她开始明白,一个人会受别人欢迎绝对不会是毫无理由的,她从来没有从一个告别了孩童时期的人那里看到像他那样干净的眼神。对,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形容沈居安,那就是干净。据说他的家境也不是太好,跟韵锦一样也来自于小县城,不过这完全不影响他在别人看来的出类拔萃。关于他的成绩优异,在各类比赛中频频获奖的传闻并不很让韵锦在意,优等生她不是没有见过,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他看人的时候的样子,目光澄澈坦然,笑容柔和,当然他的样子也是好看的,这种好看跟程铮的硬朗清俊、周子翼的邪气漂亮截然不同,沈居安身上有一种霁月清风般的特质,一如他平时待人接物,令人说不出的舒服妥贴。
韵锦记不清自己对他的留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某个夏日的午后,她从一堆凌乱不堪的文件中抬起头,恰恰看到他的沉静的侧脸,当时她的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然后他似乎意识到她的注视,看向她微笑,韵锦没来由地就红了脸。
就这样有意无意间,两人也渐渐熟悉了,可越是熟悉韵锦就越觉得看不透他,他待谁都很好,让人如沐春风,但他的温柔是无法触及的,好像明明在身边,却无法贴近。不过他对韵锦分外照顾,偶尔两个人也会在一起聊聊天,开开玩笑,韵锦忙着做家教,系办的事情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也默默替她把该做的做完。
“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喜欢他?”莫郁华这么问。韵锦想了很久才说:“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很容易就想到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那么程铮呢?你跟他在一起又会想到什么?”莫郁华饶有兴趣。 韵锦愣了愣,随即脱口而出:“天崩地裂。” 话一出口,两人均扑哧一笑。

作者:不详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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