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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

时间:2014-12-21 点击:

  核心提示: 我们这些从小离家外出求学,长大后异地工作、安家的人,所给予父母的即是,每一次回家时家门口张望的惊喜,每一次离家时匆匆离去的背影,更多的是短暂相见长久别离的惆怅和期盼。父亲最后一次目送我离家,那是在...

我们这些从小离家外出求学,长大后异地工作、安家的人,所给予父母的即是,每一次回家时家门口张望的惊喜,每一次离家时匆匆离去的背影,更多的是短暂相见长久别离的惆怅和期盼。

父亲最后一次目送我离家,那是在2013年9月的一天,我回家短暂停留一天后离开,父亲送我上车,在和与我同行的朋友说再见时,父亲用手抓住车门商量似的对我说:“过年要是不忙就回来?”“嗯,不忙我就回来。”我随意的答着。那已经是父亲生命中最后的时光,而我,却是那么大意!车开动时,我忍不住回头张望,父亲眼巴巴的躬着身子望着,目送我离开,有些失神,是否在想着这个从十多岁欢蹦乱跳时就送出家门的孩子,终究已经不再属于他了。以前很合身的衣服在他瘦削佝偻的单薄身躯上耷拉晃荡着,突然感觉到父亲老了,一阵心酸。这一生在家门口对父亲目送的最后回望,事后忆起,变得格外伤感和凄凉。

父亲曾经也随我在城市生活,但他始终记挂乡土,他说他习惯不了没有活做,其实我知道,还有一些重要的原因,他也是觉得父母跟儿女,应该有各自的生活,离开终究是怕给我添太多的麻烦,还有割舍不了的故土情怀。

2011年,在他决定了要离开的前一天,恰逢周末,我们去了深圳中心公园,他要采集含羞草的种子带回老家种植,作为药材使用,那个放松却带着淡淡离愁的下午,我们采集种子,湖边静坐,看湖面漾起阵阵涟漪,秋风拂面,吹来丝丝寒意。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爸,您走了,真不方便,想买点新鲜菜都没人帮我跑那么远去买了。”

父亲说:“我回去给你养家鸡,粮食喂养,你回去拿。”

我们静静的待着,一个下午的时间,父亲和我聊起小时候我们家的艰辛,还有他的矿工生活,和邻居生活的林林总总,有一年隔壁邻居家天降厄运,两个被雷击去世,两个染上传染病先后去世,父亲帮着送医院治疗,去世后从医院抬回来,以及最后的后事料理,那个年代农村没有车,更没有110可以求助,整个过程父亲说起是淡淡的,我听着是后怕的。

我问:“爸,那么可怕的传染病,你不怕染上吗?”

父亲说,“事情来了,哪个想到那么多嘛。还有现在他家就一个老头子住在家里,我得常回去看看。”

我们也聊起父亲做村里的义务调解员,邻里磕磕碰碰的纠纷,父亲总是被请去调解,他常说的一句话,我始终记得,“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各让一步大家都好了嘛。”这些点点滴滴,从小就记在了我的心里。不曾料想,那就是我们父女最后一次外出休闲和倾心交谈,然后他从我的家门永远的离去,结束了我这一生中与父亲最后一段朝夕相守的日子。

在父亲待在家乡的两年,我几乎每周打一个电话询问他的生活和健康,我最大最不可原谅的愚蠢,是用他的声音的力度来判断他是否健康,因为每一次,我问他,“爸,您身体怎么样?腰疼吗?”

“我和你妈身体都是好的,没事,我在干活呢,你不要担心!”他始终气定神闲,“好了,长途话费贵,挂了。”

他总是在催促中挂掉我的电话。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一个人在乡卫生院里打着点滴。偶尔,他会问,“你回来过年吗?”我说,“忙,到时再说吧。”我不知道,我说这句话,带给他多少遥望?

我真的有那么忙吗?

2013年12月4日深夜,我突然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父亲已经病危。我顿时乱了心智,放下电话连夜出发,一路忐忑不安心神不宁,第二天中午才跨过一千五百公里的路程,见到我,父亲努力挣扎着欠起身,眼里泛着泪水哽咽对我说:“我真的还不想走啊,我听你的话,跟你去深圳……”父亲眼里煲饱含着对我们,对这个世界无比的眷恋,我想,他说出想跟我回深圳的那一刻,也应该想念他待过多年的深圳了吧,爱运动的父亲每天去走过的那些绿草荫荫,湖光山色,还有海边的蔚蓝辽阔,也是他在临终前想再去走一走的吧。可是病情迅速恶化,我们已无法穿越这巨大的时空,无能为力的悲伤,无法分担的痛,不愿离开的苦苦挣扎……最后,慈祥和蔼的周医生拍着我的肩膀说,“妹儿,我们都尽力了……”人世间的沧桑无力感,最大莫过于此吧。

我一个人默默的走到超市,看着满目的食品,买什么都没用了的悲凉感瞬间溢满全部身心,我拷问自己的灵魂,在他能吃时,我有认真用心为他挑选多少回?在他从我身边多次辗转离去时,我有没有认真去思考过他内心真正的渴求?在我想认真去做,去想时,老天爷没收了所有的机会。

曾经认为生活就是这么平平常常,平常到我从来没有去好好珍惜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光,没有计算过我们有限相守的期限,没去想过时光无情,每次相见的次数,都在不可逆转的缩减。

父亲开朗健谈,年轻时进进出出也喜欢哼着山歌,我们小时每逢春节,乡里组团到每家每户演出娱乐节目——玩花灯,父亲总是跟着吼嗓子唱山歌。我在他的手机里下载了几百首贵州山歌,云南民歌,还有一些民族音乐。可是,十来年,我没有再去帮他更新过,也不曾带他到城市的音乐厅感受一下现场的民族音乐。

无法弥补的感伤,常常悄无声息的穿过心房,似一股冰川里的水在心里流淌……刻着遗憾的生离死别的伤,将会是我一生永远无法抹灭的痛。

父亲的一生,修过铁路,被埋过煤窑,做过木工,与黄土为伴,从小看到他都是忙碌的身影,从来不曾听他抱怨过生活的苦和累,因为家庭的原因,父亲从十三岁起就挑起整个家庭的重担。我们70后这一代人出生成长的年代是艰辛的,而我更是来自中国贫困地区的偏僻小山村,生活尤其艰难,小时候我深刻的记得我们家曾经有过吃了上顿,下顿的粮食不知在哪里。即便这么艰难,他也从没让我们兄弟姐妹饿过肚子,父亲什么能做的事都去做,养活全家,还供我上学,在那个年代让我有机会走出大山。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有父母的地方,便是我们心里永远的家,我失去的是生根在心里父亲在家中忙前忙后的身影,代表家的真实模样不可缺失的那一角,从此只有影像留在心里。那份忧伤是葱绿的含羞草失去照料的主人慢慢长成荒草的伤感;是村头老树挂满父爱牵挂的枝头,干枯坠落;是一份爱的信念轰然倒塌,诀别失守。很长一段时间,我困守在这种坍塌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我和父亲在一起,要做的事只需要一个眼神或一个简单的示意,彼此就能心领神会,这种默契也引发我们对许多价值观的共同追随和认同,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最无私的支持我,爱我的人,这也是他突然离世让我无助,孤单和悲恸不已的原因之一。

如果有来生,如果我们可以重逢,我相信我们还可以那么默契,还可以一辈子彼此认同,我们说好,来生再见,了却今生的憾……好好陪你,好好听你唠叨。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父亲去世这一年里,心灵的幕布常常不停在我心中放映着逝去的时光,忆起父亲曾经高大挺拔的英俊潇洒,好身材可以把地摊上的衣服穿出模特的味道,却因腰疼渐渐失去了挺拔的英姿;忆起父亲欢歌笑语,追赶年轻人带耳机的潮流;忆起我年少时生病,县城医院的医生摇头叹息,父亲对我的不离不弃带我走出绝望;忆起父亲站在家门目送我离开时失落的目光;忆起最后一次离家时父亲给捆扎包装他亲手喂养的家禽;忆起父亲去世后不久,有一天黄昏时分我下班走进小区,恍然看到一个背影与父亲相似的老人走在前面,感觉心瞬间急速坠落,两秒的恍惚让我看到了父亲走在自家门前。

记忆一次又一次的拼凑链接,画面遥远而又清晰,一幕幕千回百转,触到伤痛也渐渐感知到血脉传承的安然,那些浓烈情感里的默默付出,随风,随雨,随着时间在我心里慢慢沉淀……

写在父亲去世一周年祭

Tags:别离   
作者:哈努文学网 来源:哈努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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